都说女娲娘娘造人时只有头七个是认真捏制的,其他人,则是用藤条甩出去的泥点子化成的,那姜臻一定是七个当中的一个。
少女身段高挑修长,皮肤莹润剔透,着了一身玉色折枝牡丹纹襦裙,挽着月华色披帛,腰若约素,姿容绝艳,如同早春枝头的一朵蕾,娇媚不可方物。
竟是个莺惭燕妒的一个美人!
容萱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就侧着头往马车内瞅去。
姜臻让了让,掀开帘子,道:“马车里再没有别人了。”声音清凌凌的透着魅。
容萱见人不在,也不过多纠缠,她瞥了瞥姜臻,她自己长相本来也不错,可偏偏右眼下半寸近眼尾处,竟然有一道非常醒目的疤痕。
明珠有隙,美玉有瑕,当真叫人遗憾。
但平西侯府的侯爷夫人对这个女儿甚是娇宠,因此容萱自小到大都不曾感到自卑。
但此刻面对着眼前的绝色女子,加上路人的指指点点,她突然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之感,心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姜姝自恃美貌,目中无人,这下好了,来了个比她强的,我看她还怎么嘚瑟。”
说完,拍了拍手,不欲多纠缠,转身就要离开,便看见了顾珽、顾珣和自己的大哥。
“娘今日不是安排你在家中练字么?怎的跑出来胡闹了?”容俊辉沉着脸对容萱。
容萱吐了吐舌头,压根不怕这个大哥,只转身对着顾二顾三道:“回去转告姜姝,我可饶不了她,我看她能躲我到几时。”
说完,拉着自家大哥就要回,那容俊辉飞快地看了眼站着的姜臻,同顾二顾三作揖告辞了。
姜臻转过身,刚好与顾珽的目光撞上。
顾珽耳根子的红还没有消下去,他还没从姜臻的美貌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你就是姑母的侄女吧?我叫顾珽,是府中三房的,这是二房的二哥顾珣。”他红着脸向姜臻介绍。
打那三位男子自茶舍走过来时,姜臻便注意到了。
一个稳重,一个清隽,一个健气锋锐,三人身上的衣着也是不凡,通身的风仪非普通人可比,姜臻猜测,三人定是高门子弟。
只是没想到,其中两位竟是镇国公府的公子。
“原来是二公子、三公子,我叫姜臻,今日刚至上京。”心思辗转间,姜臻已施施然行礼,四十五度侧面,堪称最美的角度。
她既然打定主意上京寻一门好亲事,就不打算藏拙。
顾珣注视着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姜姑娘,难以移开目光。
他掩唇佯装咳嗽一声,“表妹客气了,唤我俩表哥就好。既如此,不如一道回府吧,姑母定在府上候着。”
姜臻展颜一笑,露出了八颗晶莹贝齿,“那就有劳表哥了。”
顾珽与顾珣不敢再看。
茶舍三楼的一间雅舍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手中的青釉仿钧窑茶杯,望着姜臻一行人的离去,脸上显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表妹?姜臻?竟然是她。
立在一旁的北辰望着主子脸上的神情,心念微动,主子破天荒关注起一个女子了?
“北辰,滇地那批私铸的军器背后的主谋,当真是只手撑天,你再派人悄悄去,切莫打草惊蛇。”清沉的声音在北辰耳边响起。
北辰一凛,收起脑海中的浮思,“是!”
***
马车驶过繁华的大街,再往里,市井之像已渐渐消失,一股高大上的气息迎面而来,原来到了上京权贵们居住的巨鹿街。
镇国公府也在这条街上的东南方向。
姜臻知道,除了皇宫,这里就是大渝的权势中心。
行差踏错一步恐就会跌入深渊,她必须打起精神,才能达成所愿。
到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姜臻便与顾二顾三分开了,她自去拜见叔母。
姜臻主仆三人在管事嬷嬷的带领下,从镇国公府的偏门而入。
像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大门就是个摆设,只有在圣上亲临或婚丧嫁娶等大事上才会允人从正门出入。
姜臻从偏门进入后,又坐了青帷车到国公府的垂花门,下车后,又要进入一个角门,才能到叔母顾章华居住的锦绣居。
国公府气派且阔达,一路走来,有亭有廊,称得上移步换景。
到底是老牌世家,国公府理家甚严,下人们既有规矩,都在有序的忙活着,轻手轻脚地在府里穿梭,就连眼珠子都不乱瞟。
至于会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这就很难说了。
这不,姜臻正要跨入角门,廊下几个婆子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又不知道是哪里的表小姐要来打秋风。”
“这国公府啊,年年都有上门来打秋风的穷酸亲戚,要么就是想借国公府的势头攀个高枝的。”
“也幸好老祖宗是个大善人,没将这些个没脸没皮的撵出去,这拐了十八条弯听也没听过的亲戚,也好意思上国公府的门。”
“这上一个来的表小姐还老国公爷的庶弟故交的长女的儿子的侍妾的姑妈家的侄子的表妹。”
……
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金钏儿和含珠儿偷瞄了自家小姐,见她脸上无甚表情,才放下心来。
那前头领着带路的李嬷嬷,脸上则有些许尴尬,见这姜家商户女脸上毫无芥蒂,只心下纳罕,这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那群碎嘴的见人来,瞧见姜臻通身的衣饰穿戴不凡,那眼里的轻视才消了去。
姜臻目不斜视,步履从容淡定,跟着林嬷嬷走进了锦绣居的大门。
一丫鬟从里走了出来,在林嬷嬷耳边说了什么。
林嬷嬷便领着姜臻到了耳房,让她耐心等着。
原来叔母还没起床。
姜臻瞧了瞧日头,内心分外惊诧,只面上毕恭毕敬。
耳房的丫鬟于是给姜臻倒茶水,一边忙活,一边偷偷瞧这新来的姑娘。
三千青丝梳成了未出阁少女常见的垂鬟分肖髻,只在发髻顶上简简单单插着一只珍珠簪子,可这珍珠不简单,看起来又大又圆,荧光极好。日耀灼灼从窗棂漫泻而下,落在她细嫩白皙的肌肤上,浮上了一层朦胧光晕,鸦翅似的睫羽微微颤动,像欲振翅而飞的蝶,有种不真实的美丽。